今年9年14日,澳門新一輪賭牌投標截標,到了截標前最後一小時,一間名為「GMM」的神秘公司突然加入競投,令原本「6爭6」出現變數,競投變成「7爭6」。最後「入閘」競逐的正是20年前失落澳門賭牌的馬來西亞賭王林國泰,今次捲土重來,復仇味甚濃。
林國泰繼承父親林梧桐家業,將雲頂集團發揚光大。今次競投他有備而來,有傳他夥拍澳門商人、深圳政協關恩賜,挑戰6大賭場。儘管大行一般估計,林國泰的雲頂集團機會不大,但也有分析師認為,澳門政府希望博彩業不要太側重於賭場營運,甚至想打破美資半壟斷云云,雲頂不能說全無機會。然而,在競爭之下,最大得益者必定是澳門政府,皆因政府可以有更多籌碼,與競投者討價還價。
文、圖:本刊記者
澳門新一輪賭牌投標截標前最後一刻,在場記者見到有新競投者推着一個大紙箱交標書,立即緊張起來。只見紙箱寫着「GMM股份有限公司」的名字,醒目記者立即查核,很快便在澳門商業登記訊息平台,查到「GMM」的行政管理機關成員之中,有一個響鐺鐺的名字:「LIM KOK THAY」,明眼人一看便知道,這個名字正是馬來西亞雲頂集團掌舵人林國泰的英文名,一場原本無甚看點的「競投」頓時泛起暗湧。
新財團加入競投打破平衡局面
打從澳門新一輪「賭牌」(娛樂場幸運博彩經營牌照)7月底開始接受入標競投開始,市場傳言不多,皆因今次批出的牌照共有6個,故市場一般相信目前擁有正、副賭牌的6間公司,即永利澳門、金沙中國、新濠博亞、美高梅、澳博和銀河娛樂將可順利獲得續牌,市場完全沒有消息會有新財團加入,所以到最後一刻雲頂突然殺出,的確顛覆了各方原先的預計。雲頂馬來西亞稍後亦透過馬來西亞股票交易所,報備已提出競投,並指公司希望擴展業務、多元化市場,及把握澳門復蘇後的潛力。
對於馬來西亞雲頂集團加入競投,原有賭牌持有公司負責人,在回答記者提問時大方得體。永利澳門副主席陳志玲說,大家做好自己事,有長遠發展方向,相信永利在澳門多年的經驗和投入,具有成績。澳博控股主席何超鳯則說,看好未來澳門發展,公司對成功競投「極之」充滿信心,強調公司一直扎根澳門,似是衝着「過江龍」喊話。
傳媒報道關恩賜可能是幕後玩家
「GMM」雖然在最後一刻才加入戰圈,但絕對是有備而來。雖然「GMM」三名行政管理成員均來自馬來西亞,沒有澳門本地居民做股東,但《澳門日報》記者偵查後卻發現,除了林國泰之外,可能有其他人在「默默持份」,而且這個人在澳門街更是大有來頭。
該報記者前往「GMM」公司的商業登記地址了解,發現該辦公室為一間服務式辦公室,共有6間公司進駐在內,除了「GMM」外,其餘5間公司分別為華國亞洲服務股份、深澳創意周、中國大灣區文旅科技發展促進中心、卓傑資訊科技有限公司及蜂智顧問服務,5間公司的負責人均為一名姓關的澳門商人。《新華澳報》則直接「開名」,指關姓商人正是深圳市政協常委、澳門深圳經濟文化促進會會長關恩賜。
新公司或進駐「金銀島名勝世界」
綜合過去的公開資料顯示,雲頂香港於2007年以14.66億港元,向包括關恩賜在內的人士購買金銀島娛樂75%權益,雲頂原本計劃在澳門本島澳氹大橋入口、亞馬喇前地一幅填海地,發展賭場及酒店項目,但及後在於2020年11月,卻以7.5億港元,出售間接持有該土地75%權益的Genting Macau的50%股權,予澳門商人區妙良。
目前該地正在興建「金銀島名勝世界」項目,據聞會引入「巴黎老佛爺百貨」(Galeries Lafayette)進駐。根據最新股權分布,實際上雲頂香港持有該地段37.5%權益、區妙良持有37.5%、關恩賜與其胞弟關恩明持有25%,可見各人關係千絲萬縷。馬來亞銀行分析,若「GMM」贏得賭牌,幾乎肯定會租用「金銀島名勝世界」,項目預計今年12月完工,而新賭牌將於明年1月1日開始,時機可說相當脗合。
林國泰2003年接手雲頂集團
說到亞洲賭業,無人不忌林國泰三分。現年71歲的林國泰,1951年8月在馬來西亞出生,是亞洲四大賭王之一、雲頂集團創辦人林梧桐的次子。林國泰1975年於英國倫敦大學土木工程系畢業,一年後加入爸爸的雲頂集團,1979年再到到美國哈佛大學商業系研修管理發展課程,之後再返回雲頂工作。 2003年除夕,林梧桐退休,林國泰正式接掌雲頂集團。
2019年被《福布斯》雜誌評為大馬第7大富豪的林國泰,入行之初除了賭業之外,還涉獵其他「非賭」業務,例如休閒業、發電業、種植業、房地產業、製造業,甚至是石油與天然氣等多個領域。不過,在正式接掌林梧桐的賭業王國之前,林國泰最得意之作,則是郵輪生意。
麗星郵輪市值29億美元創下輝煌
1993年8月,雲頂在林國泰策劃下,以1.625億美元從一間瑞典公司買了兩艘剛剛下水的郵輪,並以「麗星郵輪」命名並進軍郵輪業。麗星郵輪起步時被一致看淡,因為亞洲人沒有坐郵輪的習慣,但其實不少人忘記了船上的賭場正是雲頂的拿手好戲。林梧桐當時為兒子的決定打氣,強調自己當年決定開發雲頂高原時,「很多人也一樣説我瘋了」,但他卻將雲頂發展成國際知名的旅遊勝地,所以兒子搞郵輪業是「西方人能做到的,我們亞洲人同樣可以做到」。
結果麗星郵輪在林國泰經營下取得「大成功」,開業7年後在香港上市,市值高達29億美元,足見林國泰的才能。林國泰的成功,亦令林梧桐老人家放心,於2002年11月27日,將雲頂有限公司以及名勝世界有限公司的總裁兼總執行長一職,交給林國泰。2003年的除夕,林國泰「更上一層樓」,正式「坐正」,成為雲頂集團主席。
競投澳門賭牌一雪父親「前恥」
林國泰今次加入競投澳門賭牌,甚有一雪前恥的味道。事緣澳門回歸之後,特區政府決定將澳門賭牌「一開三」,並重新公開競投,吸引世界各地賭場經營者來競標。當時仍由林梧桐牽頭的雲頂集團,帶着一個巨型模型走入會場展開游說工作,但最終仍然名落孫山。
雲頂集團在澳門吃了一記悶棍,甚至向外發展的路途亦非一片坦途。2006年5月,由林國泰帶領的雲頂集團,競投新加坡首個賭場項目「濱海灣休閒賭城營運執照」失利,再次敗給金沙,但雲頂並未氣餒,結果在同年12月,奪得當地第二個賭場,「聖淘沙綜合度假聖地」的營運執照。
最令人拍案叫絕的,是雲頂賭場雖然較遲起步,但竟能搶過金沙,在2011年農曆大年初一開幕,成為新加坡第一間賭場,開業首星期已有近15萬人次入場,酒店客房全數爆滿,足見林國泰「搶閘」的魄力和眼光,而林國泰也因此被譽為世界第3大博彩大王。
林家被傳有份貢獻北京冬奧
之後雲頂繼續大展拳腳,進軍全世界,包括以6.39億英鎊收購「英國史丹利休閒賭場」(Stanley Leisure),震驚英國博彩業。至於麗星郵輪,則作為雲頂香港旗下,擁有20艘郵輪、全世界第15大的郵輪公司,直至受疫情影響,今年終止營運為止。
有媒體對雲頂加入競投澳門賭牌特別關注,甚至將「林國泰家族」和北京冬奧扯上關係,力證馬來西亞華裔商人家族「促成」了北京冬奧,讚揚林家對國家的貢獻。事緣北京冬奧比賽場地之一,舉辦自由式滑雪和單板滑雪比賽,位於河北張家口的「雲頂滑雪公園」,投資人正是林國泰胞弟林致華。有指林致華是最早向河北省政府提出申辦冬奧的人之一。
澳門博彩業新取態決定成敗
作為新加入的競爭者,不少分析師引用20年前的敗積,以及郵輪公司的遭遇而不看好雲頂,但野村證券分析師卻認為,不能完全排除雲頂會成功的可能。該行分析師Tushar Mohata 和 Alpa Aggarwal認為,雲頂展現出他們開辦合家歡式綜合度假村的經驗,切合澳門政府希望當地休閒產業多元化的方向,而現有的營運者,則過度側重於博彩業務。
野村的報告反而認為,雲頂競投澳門賭牌的最大阻力,可能來自於自己公司的投資者,因為目前澳門持續執行疫情「清零」政策,博彩業的營運存在極大不確定性,加上雲頂馬來西亞的資產負債表見紅,投資者可能認為公司不應在此刻冒險。
香港財經專欄作家周顯接受新加坡《聯合早報》訪問時,則認為澳門政府鼓勵賭業多元化發展,的確有可能引入馬來西亞博彩企業。目前美資集團壟斷澳門一半賭牌,雲頂集團加入可令澳門賭業多元化及帶來新客源,為澳門博彩業帶來商機,他估計會有一間美資公司會出局,其中以美高梅出局成數較高。
土地資源稀缺限制競爭者加入
有看好當然亦有看淡。摩根大通分析師 DS Kim 和 Livy Lyu在一份報告中指出,近期雲頂香港的破產事件,對該集團贏得澳門博彩專營牌照的機會「不是好兆頭」,如果現有的6間博企中有任何一家失去牌照,才會令人驚訝。摩根士丹利則認為,澳門政府選擇現有營運者繼續經營的機會較大,因這些經營者過去有為當地人提供就業機會的紀錄。不過無論如何,雲頂加入能讓澳門特區政府有更多議價空間,去決定賭牌花落誰家。
瑞信發表研究報告估計,新牌照費用以及物業押金分別為50億澳門元,以及40至50億美元資本支出,瑞信預測澳門土地資源的稀缺將使新加入者變得困難,暗示雲頂機會不大。
一場龍虎爭鬥,最後究竟花落誰家,10月下旬將會揭曉。